解读《封神演义》

文/高永新

姜子牙一共收过2个徒弟，一个是樵夫武吉，一个是怪兽龙须虎。龙须虎是元始天尊塞给他的，武吉却是姜子牙自己主动收的。

原文中，武吉误伤人命要被处死，向姜子牙求救。姜子牙同情他们母子，收他为徒，施法救了他。后来，武吉跟随姜子牙立下汗马功劳，享受人间富贵。看起来，姜子牙爹味十足，武吉因祸得福......真是一个“父慈子孝”的感人故事吗？

我们先简单回顾一下武吉拜师的过程。

姜子牙从朝歌来到西岐，隐居在西岐城东南郊区的磻溪。有一天，很烦闷，坐河边做钓鱼状，吟着诗：

自别昆仑地，俄然二四年。

商都荣半载，直谏在君前。

弃却归西土，磻溪执钓先。

何日逢真主，披云再见天。

就在这时，砍柴的武吉正好路过，和姜子牙唠嗑。武吉这个年轻人，不是粗人，有一点文化，能做诗，还有一点傲气，自己是个樵夫，还看不起渔夫，对老大爷一顿嘲讽，甚至搞人身攻击：“看你那个嘴脸，不像王侯，你到像个活猴！”此话杀伤力不高，侮辱性极强。于是，姜子牙预言：“你左眼青，右眼红，今日进城打死人。”

二人不欢而散，武吉到城中卖柴，正好遇到文王姬昌的车队，碰巧用扁担打死了一名门卫。姬昌亲自审讯，给他定了个死罪，不过，念在武吉是个孝子的份儿上，准许他回去安顿一下老母亲再来服刑。武母是个明白人，听了来龙去脉，就急忙让武吉去求助姜子牙。于是，姜子牙以收徒为条件施法救了武吉。半年后，文王想起了武吉，算了一卦，结果显示武吉跳深潭自杀了。文王还和散宜生感叹了一番：这个小伙子过失杀人，罪不该死，真是可惜啊！

各位，别嫌我啰嗦，这些细节都不是封神作者随意写的，每一句都有它的作用。

武吉犯事在前，姜子牙搭救在后，貌似姜子牙帮助了武吉，顺理成章，为什么说武吉是姜子牙钓文王的“诱饵”呢？

结论是，武吉遇到姜子牙，从言语中伤子牙那一刻起，他已经成为姜子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。此后发生的事情，都在姜子牙的掌控之下。

让我们分析一下姜子牙当时的处境，也就理解武吉的遭遇了。

姜子牙带着任务下山，先在朝歌做了几年卧底，这才来到西岐，准备大干一场。西岐政通人和，人才济济，自己又没有什么大名气，贸然登门毛遂自荐，搞不好就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。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老板主动来请。当然，这也是师父元始天尊的叮嘱。下山之前，元始天尊送过八句钤偈，其中两句是“磻溪石上垂竿钓，自有高明访子贤。”隐居磻溪没毛病，可是他已经等了一年多时间，别说是“高明”没到，鬼都不上门。

姜子牙这个人，忠厚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机灵的心。他刚到西岐的时候，已经做了自我推广。大家一定记得，他可是带着七八百个朝歌老百姓一起飞过五关来到西岐。这些老百姓直接到西岐政府大院，当时文王被囚禁在羑里城，主政的伯邑考对难民们做了妥善的安置。但是，对于姜子牙，大公子并没有派人去找，看不见半点求贤若渴的样子。当然了，伯邑考是个凡人，也不会演算，不明天机也是可以理解的。可以，文王返回西岐，足足半年都不访贤。五凤现岐山，飞熊入梦，面对上天的疯狂暗示，文王不可能不知。可是呢，他就是不动。

封神的“文王访贤”，与三国的“刘备三顾茅庐”的过程和结果都很相似，但是，背景却迥然不同。刘备是带着一颗虔诚的心来的，姬昌却十分勉强。之前我们说过，文王这种纠结的心理，既有忠君的成分，也与天界各派系对封神的意见不同有关系。（见《文王姬昌父子到底想不想推翻纣王当天子？》）

文王不着急，子牙却等不及。道教与佛教不同，道教不讲因果，而讲天道承负；不讲逆来顺受，而讲改造。“循天机而起，改天机而行，我命在我不在天”，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“既要尊重客观规律，也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。”《哪吒之魔童降世》中的那句经典台词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“，是典型的道家价值观。

子牙不可能事事都等着元始天尊，有条件要上，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。正好遇到了武吉，一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，每天都要到西岐大街上晃悠柴，而文王的豪华车队也常常要经过。让他俩发生交集，再引入姜子牙，是一个绝妙的主意......

什么事情能入文王的法眼呢？

姬昌是西岐乃至商朝的一个大网红，人人都知道他是著名科学家，演算界的舵把子。他是“画地为牢”的专利持有人。在西岐，给逮捕后的犯罪分子就地画个圈，他们都不敢跑。跑了也没用，文王一算就知道藏在哪儿，抓住了罪加一等。文王还有一件出名的事情，他算到了纣王家太庙失火。这件事轰动首都，让他名声更响。

但是，文王与姜子牙相比，是学士和博士的区别。面对天象，文王只能循天机而起，姜子牙还可以改天机而行。

所以，当文王再一次遇见武吉的时候，非常惊讶，非常尴尬。原文：

文王闻言，满面通红，见吉大声喝曰：“匹夫！怎敢欺孤太甚！”

一向温文尔雅的西伯侯竟然爆粗口。想当初，文王在羑里8年，条件那么艰苦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，老人家都没有心灰意冷，一身都扑在科研上，将伏羲八卦发展到六十四卦。这么重大的科研成果竟然会有差错，那么，我国拿什么领先世界科技、造福世界人民呢？！（原文：今非谓武吉逃躲，则先天数竟有差错，何以传世。）

杯具归杯具，扎心归扎心，文王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。当知道搭救武吉的人正是姜子牙，文王心中直呼内行，立刻一副老头乐的样子，赶紧封武吉为武德将军，搞个气氛组，两访姜子牙，聘他为右灵台丞相。

正是：

太公钓文王，

文王不上钩。

武吉为诱饵，

文王拜下风。

当然了，武吉入股不亏。一张破嘴带来了好运气，在师父的扶持下，从一个小镇青年一跃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。

说起“利用”，我们常常会感到气愤。不过，有些“利用”，并没有那么可恶，恰恰是机会的开始，或者是机会的另一个马甲。对于此类利用，关键是要看得准，抓得住，成就别人，也成就了自己——这是武吉先生给我们的启发。

最后再说一点，武吉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地挺过封神大战？

有两个原因：

在人的层面，姜子牙刻意保护。危险的战场，武吉能躲开就躲开。其实，不光武吉这么做，李靖、金吒、木吒、韦护等人都是这么做的。正所谓：识时务者为俊杰，趋利避害不丢人。

在神仙的层面，武吉不是元始天尊的天菜。元始天尊为昊天上帝选拔公务员，人才档次当然不能低。上封神榜的，要么是神仙、妖仙，要么是人间的王侯将相，至少也是绿林好汉中的“大哥”级别。武吉这种草根儿，还轮不到他。

正是因为没有背景和后台，每一步都要靠姜子牙提携，自然会成为姜子牙的心腹。封神工程还有大量的琐事，需要有人具体操办。子牙出行，需要一个开车的；做汇报，需要一个写材料的；喝酒，需要一个转桌的；睡觉，需要一个站岗的；讲话，需要一个带头鼓掌的......一个篱笆三个桩，子牙这朵红花，可不也得绿叶陪衬嘛。

【说明】封神系列文章，是对《封神演义》这部著作的虚拟人物和事件的分析和解读，与宗教和历史传说无关。一家之言，姑妄听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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