瓦罐不离井口破，将军难免阵前亡。汉末三国将星璀璨，但绝大多数都成了一划而过的流星，仅以曹魏五虎上将和五子良将为例，就有五人换过阵营，还有关羽、张飞、张郃三人死于非命，马超和乐进、于禁虽是病逝，但也不算长寿之人。

武将中长寿者极少，这可能跟他们杀伐过重有关，同时多年的征战，也熬垮了身体，比如极其勇猛的马超马孟起，四十七岁就抑郁而终了。

五虎上将和五子良将都很能打，指挥能力更是超高。所以三国史料对他们的评价也都很高：“关羽、张飞皆称万人之敌，为世虎臣。羽报效曹公，飞义释严颜，并有国士之风。黄忠、赵云强挚壮猛，并作爪牙，其灌、滕之徒欤。”“太祖建兹武功，而时之良将，五子为先。”

虽然在正史中评价极高，但是他们也不都是不败战神——世上好像就没有不败战神，即使被演义小说写成常胜将军的赵云赵子龙，后来好像也被小字辈的姜维姜伯约打败了。

演义小说的描写是当不得真的，而且决定古代战争胜负的，也不是将帅的单兵作战能力，项羽单挑打遍天下无敌手，但最后还是难免垓下之围、自刎乌江。咱们今天的话题，就是根据三国正史，来盘点一下五虎上将和五子良将的战绩，看看没打过败仗的有几人——这里说的没打过败仗，是他们独自带兵的时候，跟着主公或上峰征战，败绩不应该算在他们头上。

看过正史的读者诸君都知道，“万人敌”不是一人可以单挑一万还能打赢，而是有指挥大兵团作战并取胜的能力，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文弱书生，也可以被称作万人敌。

闲话少叙言归正传，咱们就按照三国正史的排序，从后往前看，先来说说曹魏的五子良将。

曹魏五子良将的地位，比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人差了一个档次，但这几个人都比较长命，除了于禁乐进之外，都成了两朝、三朝元老：魏明帝曹叡接班后，封张郃为征西车骑将军、特进，鄚侯（县侯）的食邑增加到四千三百户；右将军、阳平侯（县侯）徐晃因为拒战东吴大将军诸葛瑾有功，食邑增加到三千一百户。

按照《三国志·卷十七》的排序，五子良将分别是张辽、乐进、于禁、张郃、徐晃，很多人都说于禁是五子良将之首，笔者一直不知道依据是什么——莫非向关羽叩首请降的才是曹魏最值得尊敬的战将？

我们细看五子良将最末一位的徐晃徐公明，此人前半生一直在夏侯渊麾下效力，独领一军作战的机会不多，但每次都打赢了：“讨攻椟、仇夷诸山氐，皆降之；击贼陈福等三十余屯，皆破之；备遣陈式等十余营绝马鸣阁道，晃别征破之，贼自投山谷，多死者（徐晃因功假节）。”

徐晃这三次胜利只能算战斗而不能算战役，为他赢得“亚夫之风，逾孙武、穰苴”美名的，是襄樊之战击败关羽。此后的徐晃又划归夏侯尚指挥，虽有小胜，但也都记在了夏侯尚头上。徐晃一生独自带兵作战四次，四次都获得了全胜。

排名比徐晃靠前的张郃，虽然为刘备和诸葛亮所忌惮，但他独自带兵作战，却是败多胜少：宕渠、蒙头、荡石之战，张郃一万大军被张飞歼灭，张郃只带着十几个人“弃马缘山而逃”；夏侯渊之所以被黄忠斩杀，张郃也要负一部分责任——“备挑郃战，郃军不利。渊分所将兵半助郃，为备所袭，渊遂战死。”

张郃最出色的战绩，是把初出祁山的诸葛亮打了个灰头土脸。蜀汉建兴六年、曹魏太和二年（228年），诸葛亮出祁山伐魏。魏明帝曹叡加郃位特进，遣督诸军：“拒亮将马谡于街亭。谡依阻南山，不下据城。郃绝其汲道，击，大破之。南安、天水、安定郡反应亮，郃皆破平之。”

当年的街亭之战跟司马懿一毛钱关系都没有，因为那个鹰视狼顾的家伙正在跟孙权对峙，张郃击退诸葛亮之后，又受命去荆州支援司马懿：“司马宣王治水军於荆州，欲顺沔入江伐吴，诏郃督关中诸军往受节度。”

张郃独自带兵作战三次，两败一胜，他在木门道中箭身亡，也没有指挥决策权，他是被司马懿送上死路的，所以那次不能算张郃的败绩：“亮军退，司马宣王使郃追之，郃曰：‘军法，围城必开出路，归军勿追。’宣王不听。郃不得已，遂进。蜀军乘高布伏，弓弩乱发，矢中郃髀。”

《魏略》说张郃中箭的部位是大腿，《三国志》说张郃中箭的部位是膝盖，也不知道哪种说法准确，但是按照实际情况分析，射中膝盖不会致命，而大腿上有大动脉，中了一箭是有可能没命的。

五子良将里最难评价的就是于禁于文则，笔者认为他应该是个手电筒：只会照别人而不能照自己，别人犯点小错他就严厉处罚，但是自己磕头投降，却连眼睛都不眨。

我们细看三国正史，就会发现于禁一生只有一次独自带兵的经历，而且还打输了，其他的时间，于禁一直在给曹操打下手，在战斗中表现并不比张辽等人强，但是因为执法严格加上人缘不好，这才赢得了曹操的信任：“禁与张辽、乐进、张郃、徐晃俱为名将，太祖每征伐，咸递行为军锋，还为后拒；而禁持军严整，得贼财物，无所私入，由是赏赐特重。然以法御下，不甚得士众心。”

冲锋打头阵，撤退打掩护的不仅仅是于禁一人，而是跟张辽乐进等人轮换着来，这就叫“咸（都）递（顺次、轮班）”。

在五子良将中，最没存在感的，可能就是乐进乐文谦了，在演义小说中，乐进往往是一个被忽视的角色，但正是这个“容貌短小，胆烈过人”的乐进，才是曹操的老班底，而且没有过跳槽的经历。

作为曹操的老班底，乐进从未独自带兵，他的几次战功，正史描述都是“从征”、“从讨”、“从平”，也就是说，他只是作为曹操或其他将领的部下打仗，打赢了有他一份功劳，打败了也不用负主要责任，所以他在建安二十三年病逝的时候，也只是个食邑一万二百户的右将军、广昌亭侯，而五子良将中除了晚节不保的于禁，其余三人都受封县侯。

刘备诸葛亮忌惮张郃，那只是魏国人的说法，张飞肯定是不认可的，而张辽的威名，确实是令孙权闻之丧胆的：“张辽虽病，不可当也，慎之！”

在五子良将中，张辽最为卓著，在白狼山之战中，他打出了汉军“虽远必诛”的威风：“从征袁尚于柳城，卒与虏遇，辽劝太祖战，气甚奋，太祖壮之，自以所持麾授辽。遂击，大破之，斩单于蹋顿。”

征袁尚斩蹋顿，张辽是先锋，所以应该算他的战绩，威震逍遥津吓得江东小儿不敢夜啼，是张辽、乐进、李典三人联手，但却以张辽为主，这一点曹操和曹丕是战役总结和在诏书中都给予了肯定的。

很多人对张辽位列五子良将之首表示不服气，咱们只需看一段记载，就会发现张辽比于禁指挥能力强，也比张郃地位高：“陈兰、梅成以氐六县叛，太祖遣于禁、臧霸等讨成，辽督张郃、牛盖等讨兰。成伪降禁，禁还。成遂将其众就兰，转入灊山……辽进到山下安营，攻之，斩兰、成首，尽虏其众。太祖论诸将功，曰：‘登天山，履峻险，以取兰、成，荡寇功也。’增邑，假节。”

于禁领着臧霸打梅成，结果被梅成忽悠回去了，最后还是张辽领着张郃替他收拾烂摊子，这次战功，应该全部记在张辽头上，于禁应该受处分，只是当时别人都不像于禁那样苛刻，也就没人提出要追究他放虎归山的责任。

除了灊山之战，张辽还作为“别将”，也就是方面军司令，攻克了赵国、常山，招降了缘山诸贼及黑山孙轻——我们看史书一定要注意一点：当别将，就相当于蜀汉的关羽，而“从征”“从讨”，那只是黄忠赵云的角色，即使打赢了，也只能跟别人一起分功劳，有的史书中把斩杀车胄、蔡阳和夏侯渊的功劳都记在了刘备头上，并不管动刀的是关羽还是黄忠，比如《三国志·卷三十二·先主传》和《三国志·卷一·武帝纪》的记载就是这样的：“先主乃杀徐州刺史车胄……曹公遣蔡阳击之，为先主所杀。”“夏侯渊与刘备战于阳平，为备所杀。”

如果真要给黄忠一场胜利，那就只能是定军山之战，因为除了这一仗，黄忠一直是给刘备打前锋，并在刘备和法正指挥下作战，独自带兵的机会几乎没有。

在三国正史中，黄忠有斩杀夏侯渊之功，而被吹上天的马超，不管是投降刘备之前还是投降刘备之后，都没有打赢过一次战役：征讨郭援、高干，是在司隶校尉钟繇指挥之下，斩将立功的是庞德，那一仗马超不但没有斩将，还被人射伤了一只脚。

潼关之战，马超输了：“曹公与遂、超单马会语，超负其多力，阴欲突前捉曹公，曹公左右将许褚瞋目盻之，超乃不敢动。曹公用贾诩谋，离间超、遂，更相猜疑，军以大败。”

冀城之战，马超也输了：“超果率诸戎以击陇上郡县，陇上郡县皆应之，杀凉州刺史韦康，据冀城，有其众。康故吏民杨阜、姜叙、梁宽、赵衢等，合谋击超。阜、叙起于卤城，超出攻之，不能下；宽、衢闭冀城门，超不得入。进退狼狈，乃奔汉中依张鲁。”

葭萌关挑灯战张飞，那是演义小说的虚构，实际上马超还没打就投降了：“闻先主围刘璋於成都，密书请降。”

主动投降刘备之后，马超又与张飞联手，打了一场下辨战役，结果还是输了，打败马超和张飞的，居然是《三国演义》中的愣头青曹洪，曹洪的参谋长，就是“曹家千里驹”曹休。

张飞马超在下辨败于曹洪曹休之手，笔者前一段时间写过，这里就不再赘述了，咱们接下来看一看张飞的胜败记录。

如果张飞不被范强张达刺杀，刘备未必会有夷陵之败，“曹营韩信”张郃也嚣张不起来，别看张郃能打败诸葛亮，他要是碰见张飞，就会在智勇两方面被碾压。

张飞打败了后来名声显赫的张郃，在入川作战中，也立下了大功：“飞与诸葛亮等溯流而上，分定郡县。至江州，破璋将巴郡太守严颜，生获颜。”

在入川之战中，诸葛亮并不是总指挥，而是跟张飞赵云各领一军，这件事在《华阳国志·卷五·公孙述刘二牧志》中有明确记载：“赵云自江州分定江阳、犍为，飞攻巴西，亮定德阳。巴西功曹龚谌迎飞。璋帐下司马蜀郡张裔距亮，败于陌下，裔退还。”

张飞拿下了江州，然后赵云和诸葛亮才以江州为支撑点攻城略地，于是就有了赵云在江阳、犍为的两战两捷。

除了江阳、犍为两战，赵云还在汉水之战中大获全胜，而且那场胜利的含金量极高——他的对手是三国第一枭雄曹操曹孟德：“曹公扬兵大出，云为公前锋所击，方战，其大众至，势偪，遂前突其阵，且斗且卻。公军败，已复合，云陷敌，还趣围。将张著被创，云复驰马还营迎著。公军追至围，而云入营，更大开门，偃旗息鼓。公军疑云有伏兵，引去。云雷鼓震天，惟以戎弩於后射公军，公军惊骇，自相蹂践，堕汉水中死者甚多。”

蜀汉五虎上将中排名最末的常胜将军、虎威将军、一身是胆的赵云赵子龙一生有三次独自带兵作战的经历，分别是入川之战、汉水之战、斜谷之战。斜谷之战是赵云输了，输得很无奈，因为那场仗是赵云带着极少的疑兵对战曹真主力，诸葛亮带着蜀汉主力迎战张郃的一旅偏师，结果俩人都输了：“亮出军，扬声由斜谷道，曹真遣大众当之。亮令云与邓芝往拒，而身攻祁山。云、芝兵弱敌强，失利於箕谷，然敛众固守，不至大败。”

这时候读者诸君可能会有点着急：五虎上将和五子良将的战绩，你怎么只说了九个人？武圣人关羽关云长的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，怎么被你给漏掉了？

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：如果把襄樊之战算作一次战役，那么水淹七军只能算战役的前半程，襄樊战役扩大为关羽被曹魏东吴夹攻的荆州之战，输的就是关羽了。

有史料记载的关羽独自带兵作战，只有先擒于禁斩庞德后失荆州走麦城，他斩杀颜良的时候，是在曹操指挥下，与张辽同为先锋，还真不能算是一军主将。

这样盘点下来，我们就可以做一个统计了：五子良将中，徐晃打了四次胜仗，其中以击败关羽的功劳最大；张郃独自带兵也取得了一次大胜，而且击败的是马谡和诸葛亮，这一战够他骄傲一辈子了；于禁独自带兵一次，结果以三万人全军覆没告终；乐进一直在打下手，没捞着独自带兵的机会，所以大战的胜负，既不能完全归功于他，也不用他承担主要责任，乐进和于禁一样，胜绩为零；五子良将中战果最大的当然是张辽张文远，柳城之战斩蹋顿、灊山之战斩陈兰梅成、攻克赵国和常山、威震逍遥津差点生擒孙权，张辽的至少打了四场胜仗。

五子良将总共打了九次胜仗：徐晃四次、张辽四次、张郃一次。

蜀汉五虎上将的独自带兵所打的胜仗也很好统计：赵云获胜三次，入川两次，汉水一次；黄忠一次，就是定军山斩夏侯渊；马超是常败将军，在战役胜利一栏中，他的统计数字是零；张飞在入川之战中除了拿下江州，还攻克了巴西，再加上众所周知的击败张郃，也有三次胜绩；武圣人关羽在荆襄之战的胜败功过难以评说，就且放在一边不提。

初步统计，五虎上将大获全胜的战斗应该是七次：张飞三次、赵云三次、黄忠一次、关羽马超零次。

本文属于抛砖引玉，说五子良将总共打了九次胜仗、五虎上将打了七次胜仗，只是笔者的不完全统计，很可能忽略、遗漏了这十位三国一流大将的部分战绩，这就需要熟读三国正史的读者诸君来补充、指教了。这里笔者想问大家的，是在五虎上将和五子良将中，谁的能力最强、战功最大，或者我们也可以这样问：在汉末三国时期，哪一位或几位堪称不败之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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