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第4篇论辨类之四《桐叶封弟辨》

【原文】

古之传者有言：成王以桐叶与小弱弟戏，曰：“以封汝。”周公入贺。王曰：“戏也。”周公曰：“天子不可戏。”乃封小弱弟于唐。

吾意不然。王之弟当封邪，周公宜以时言于王，不待其戏而贺以成之也。不当封邪，周公乃成其不中¹之戏，以地以人与小弱者为之主，其得为圣乎？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²焉而已，必从而成之邪？设有不幸，王以桐叶戏妇寺³，亦将举而从之乎？

凡王者之德，在行之何若。设未得其当，虽十易之不为病；要于其当，不可使易也，而况以其戏乎！若戏而必行之，是周公教王遂过⁴也。

吾意周公辅成王，宜以道，从容优乐，要归之大中⁵而已，必不逢其失而为之辞。又不当束缚之，驰骤之，使若牛马然，急则败矣。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⁶，况号为君臣者邪！是直⁷小丈夫缺缺⁸者之事，非周公所宜用，故不可信。

或曰：封唐叔，史佚成之。

【简注】

1不中：不适当。

2苟：轻率。

3妇寺：妇人和太监。

4遂过：铸成过错。

5大中：至当。

6克：克制，约束。

7直：只是。

8缺缺：屑屑，小聪明。

【名家点评】

唐顺之曰：此篇与《守原议》《封建论》三篇，所谓大篇短章，各极其妙。

方苞曰：此篇苦效韩公子《却克分谤》篇，笔墨之迹，划然可寻。

吕祖谦《古文关键·总论看文字法》曰：“此篇文字，一段好如一段。大抵做文字，须留好意思在后，令人读一段好一段。”

宋琮《山晓阁选唐大家柳柳州全集》曰：“一篇短幅文字，读之却有无限锋芒。妙在前幅连设三层翻驳，后幅连下四五层断案，于是前幅遂有层波叠浪之势，后幅亦有重冈复岭之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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